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红光短篇小说(5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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摘要:在我的印象里,喇叭里的话是肯定要听的。还是那次地震,无论我爹娘怎么劝,我爷爷就是不肯从家里出来。后来我爹急中生智,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只高音
在我的印象里,喇叭里的话是肯定要听的。还是那次地震,无论我爹娘怎么劝,我爷爷就是不肯从家里出来。后来我爹急中生智,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只高音喇叭,捏着鼻子对着里面喊了几句,我爷爷很快就出来了,等他意识到中了我爹的奸计(顺便说一句,这是我爹表现最聪明的一次),不禁呵斥道,喇叭也是你用的?你是村主任还是乡里的干部?说得我爹臊红了脸。
枣花说,你真乖,叫你别跑你就真不跑啊?
我说,要是在学校里,老师叫你别跑,你敢跑么?
枣花撇了撇嘴,说,你以为你还是在学校里啊。
我说,我爷爷说了,听上面的没错。
枣花说,你爷爷不是死了吗?
我有点不高兴,说,反正他没死的时候,就是这么说的。
枣花说,你爷爷,我还不知道你爷爷?
高音喇叭铲开了人群,跑到了我们前面。我和枣花被挤到了旁边,车轮几乎擦着我的裤腿。它好像要把我挤到路边的深沟里去。像跟我同村的小贵,牛高马大,经常在上学的路上欺负我,跟我并排走着,忽然把我一挤,我就控制不住掉到了田里,裤腿、鞋子和身上全是泥巴。我欲哭无泪。我说他不该挤我,他说他根本没挤,是我自己没走好。有时候,他还会像高音喇叭忽然在我耳边大叫一声,我的耳朵嗡嗡嗡,顿时一片空白。等声音重新回到它里面,它已经像藏不下了似的隐隐作痛。我告诉老师,老师把小贵叫去,小贵自然不承认,因为老师没听到那声大叫,而我的耳朵上也没什么伤痕。这时我忽然想起小贵,他在哪里呢?他是不是也跑出来了?最好他不知道,在睡懒觉。那样他就可能变成一只蛤蟆了。要是他变成了一只蛤蟆,大概就不能老那么欺负我了。
这时我的耳朵又差点被震聋了。我提着裤腿,担心它被车轮卷进去。过往的车辆互不相让,大家只有从车缝里钻过去继续往前跑。这样跑了一段时间,无论是人和车子,都像被强力胶粘着了一般,彻底不能动弹了。
枣花拉着我仍企图往前钻。她的额角和脸上汗津津的,显得她更漂亮了。我愿意她经常这样拉着我。人群中散发着一股汗馊味,而枣花身上的味道很好闻。好像她越出汗身上也越香。难怪她叫枣花。她何止是枣花?她也是桃花、蔷薇花、荷花、月季花,只要是香的,什么花都是她。我不让自己的手从她手里溜出来。然而人群停止不动,我的手已经没有任何呆在她手里的理由了。
我问枣花,怎么不能动了?
枣花说,前面有警戒线了。
我说,你怎么知道?
枣花说,有一排车,排成一列了。
我说,车来干什么?
枣花说,还有一帮人,人和车就成了一道人墙啊,谁也不能过去啊。
我说,管那么多,往前冲!
枣花说,你敢冲撞他们?你吃了豹子胆啊,他们会把你抓起来!
我说,那怎么办呢?
我很着急。我像是在梦里手压胸,明明知道把手拿开就会好,可就是拿不开。
枣花说,哪有什么办法呢?比如曾经有个人经常到我店里来拿香烟,说是他们单位要招待人。他不付现金,只叫我记账,年终才能到他们单位去拿钱。你不知道,在县城做生意是挺难的,竞争那么激烈,谁都想多找点关系。谁知到了年终,那个人却调走了,我找他们单位要钱,他们却不认账,叫我找他,因为是他签的字。我找到他,他不理,说他是帮单位买烟,又不是帮他自己买。他们推来推去,后来还是老唐找了熟人,才把那笔钱拿到。
我问,老唐是谁?
枣花说,老唐……就是我男人。
枣花又说,他们真险恶,真好笑,用这种方式来阻挡我们。他们像围着一团空气在跑来跑去。他们像是在保卫一团空气。
我说,这个事情有点抽象啊。在学校里,每碰到看不懂的事情,去问老师,老师总是说,管这些干什么,你们还是小孩子,往往形象思维比较发达而抽象思维还不行。那么,我们的抽象思维什么时候能够发达起来呢?我真希望我的抽象思维快点发达起来。
枣花说,你真不简单,还懂抽象思维。
我说,凡是我不懂的,我都把它看做抽象思维。
枣花说,你这个家伙。
我很喜欢枣花说“你这个家伙”。可目前的处境,怎么让我高兴得起来呢?我说,这么说来,我们真的都跑不出去了么?
文章来源:《中国辐射卫生》 网址: http://www.zgfswszz.cn/qikandaodu/2021/0507/761.html